骆毅没有立刻休息。

门外的尸体需要处理，更重要的是，刚才的战斗和审问，让他明确了两件事：

第一，这三个小东西，已经成了某些人眼中的“肥羊”，这个掩体不再绝对安全。

第二，也是当务之急——物资。

他走到角落堆放补给的地方，清点剩余：压缩饼干只剩七包，高能营养棒三根，纯净水四瓶，还有一小盒军用抗生素。省着点吃，也只够四个成年人撑三天，何况还有三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。

“麻烦。”他低声咒骂了一句。原本他独来独往，一次搜寻的物资足以支撑大半个月。现在，消耗速度呈几何级数增长。

他站起身，开始整理装备。除了“夜鹰”狙击步枪，他在腰间插上一把大口径手枪，腿袋里塞满弹匣和几枚破片手雷，背上一个空瘪的战术背包。

“你要出去？”小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她看着骆毅这一身准备厮杀的装备，刚刚平复些许的脸色又白了几分。

“不然呢？等着饿死？”骆毅头也没抬，检查着手枪的保险，“还是等着下一波‘秃鹫’闻着味过来，把我们都做成肉干？”

“肉……肉干？”豆豆惊恐地重复，小脸煞白。丫丫更是直接把头埋进小瞳怀里，不敢再看骆毅。

骆毅没理会孩子们的恐惧，他走到小瞳面前，做了一件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反常的事——他将那支备用的、装了消音器的手枪，塞到了小瞳手里。

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小瞳猛地一颤，几乎拿不住。

“握紧。”骆毅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，他粗暴地调整着她的手势，让她勉强能握住枪柄，“食指放在这里，这是保险，打开才能击发。瞄准，扣扳机。很简单。”

小瞳的手抖得厉害，那把手枪对她而言太重了。她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惶惑，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。

“听着，”骆毅蹲下身，视线与她平齐，眼神锐利如刀，“我离开后，锁好门，除了我，任何人试图进来——”

他顿了顿，一字一句，清晰而残忍：

“用这个，对准他的头，或者胸口，扣动扳机。”

小瞳的呼吸骤然停止。

“如果……如果打不中呢？”她声音细若游丝。

“那就等死。”骆毅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，“或者，祈祷他们看你们细皮嫩肉，会把你们活着带走，卖到某些需要‘新鲜血液’的地方。那里的‘生活’，比死亡更痛苦。”

他描述的场景如同最恐怖的噩梦，让小瞳的牙齿都开始打颤。豆豆和丫丫虽然听不太懂，但能感受到那股绝望的氛围，小声啜泣起来。

“废物。”骆毅站起身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，“眼泪在废土是最没用的东西。记住，要么杀人，要么等死。没有第三条路。”

他不再看她们，转身走到门边，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。

“我回来前，别死了。”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，随后，厚重的金属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，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外面昏暗的光线中，门再次紧闭，落锁。

掩体内，重归死寂。

只有三个孩子压抑的呼吸声，以及小瞳手中那把手枪散发出的、冰冷的金属气息。

时间一点点流逝。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。

小瞳紧紧抱着弟弟妹妹，目光却无法从那扇门上移开。手枪被她放在身旁触手可及的地方，像一条蛰伏的毒蛇。骆毅的话在她脑中反复回响——“要么杀人，要么等死”。

她看着角落里那束塑料花，粉色的花瓣在昏暗中依旧固执地亮着。花没有错，可拥有花的人，却要面临如此残酷的选择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也许是一个小时，也许更久。

突然——

“咚……咚咚……”

极其微弱，带着某种不祥节奏的敲击声，从金属门的外面传来。

不是骆毅！他回来不会这样敲门！

小瞳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！她猛地抓起身旁的手枪，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，但手依旧抖得厉害。豆豆和丫丫也听到了声音，吓得缩成一团，连哭都不敢出声。

“救……命……”

一个极其虚弱、沙哑的声音，夹杂在敲击声中，隐约传了进来。

“有……有人吗……求求你……开开门……”

是个女人的声音？听起来痛苦而绝望。

小瞳的心脏狂跳起来！她握紧了枪，手指下意识地摸到了保险的位置。骆毅的话如同魔咒般在耳边轰鸣——“除了我，任何人试图进来……扣动扳机！”

门外，是危险的陌生人。开门，可能意味着死亡，或者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。

可是……那声音听起来那么痛苦，那么无助……就像……就像他们之前被追赶时一样……

“姐姐……”豆豆害怕地拽了拽她的衣角，丫丫也用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。

杀，还是不杀？

救，还是不救？

骆毅留下的选择题，如同一个烧红的烙铁，狠狠地烫在了小瞳稚嫩的心上。她看着那扇隔绝了生与死、善与恶的门，小小的身躯因为巨大的矛盾和恐惧而剧烈颤抖。

手枪沉重如山，门外求救声微弱如丝。

在这一刻，这座小小的废弃掩体，仿佛成了整个废土世界人性天平的中心。

而扳机上的那根手指，决定着命运的走向。